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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九章 世子柳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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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所以懇求父親幫盈盈一把,讓雨來去請顏神醫進府。”柳夫人又哭又說,頭咚咚的往地下磕,不過幾下,已磕出了血印子。

柳老夫人看不過,對地上跪著噤若寒蟬的嬤嬤道,

“眼睛是長來做什麽的,還不將人扶起來!”

嬤嬤回過神,忙伸手去扶柳夫人,道,“夫人,您先起來。”

起來?

沒有得到柳國公的一句話,柳夫人是不會起來的。

不知道就算了,沒人能夠救就算了,是命中註定了的就算了。

可是如今她知道有人能救她的女兒,有人可以救,她怎麽能不救?事關她女兒的終生,她怎能就這樣妥協?

她甩開嬤嬤的手,起身,端端正正給柳國公行了大禮,說道,

“兒媳操持府中事務,十年如一日,從未說過一句勞累。兒媳照顧一家老小,十年如一日,未曾說過一句不是。兒媳養育二房雨來,未曾有過一分虧待。兒媳捫心自問,從未對不起文國公府半分。”

“所以!”柳國公霍地起身,“你這是在威脅我?”

“兒媳不敢。”柳夫人磕頭,“兒媳只是想父親成全。”

柳老夫人忙起身拉住盛怒的柳國公。

“讓雨來去請吧,也就這麽一回,算是成全她多年的苦心了。”她說。

瘋魔了這麽多年了,多這一次又怎麽樣?

可憐可憐她吧,這麽多年,眼睛都快哭瞎了。

這一次要是還是沒有用,想必她也死心了。

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,都再讓她試一回,了了她的夙願吧。

“荒唐!”柳國公劈頭蓋臉給柳老夫人一頓罵,“僅僅是個江湖郎中,是不是招搖撞騙還未可知,你們這些個無知的婦人,竟然要讓文國公府的公子親自去請,這是嫌文國公府鬧的笑話還不夠多是不是!”

柳老夫人被罵得無言,不敢再說話了。

近兩天,府裏的事情是挺多的。

要是豁出面子去請了顏神醫,又沒有把人治好,那委實是個笑話。

文國公府為武官府邸,這本就低人一等,是不能夠再鬧笑話了。

“雨來捅出這麽大簍子,讓文國公府鬧了笑話,這是怪誰?都說養不教父之過,兒子不在府中,父親可曾告訴過他要恪守本分?”

門外傳來冷冷清清的說話聲,不容置疑。

屋裏的人都往外看去。

是個瘦削的男子,四十出頭,長得高大,約八尺高,穿著件朱色長袍,大跨步走進屋裏。

面容冷峻的對柳國公和柳老夫人行禮。

喊道,“父親,母親。”

這是柳國公長子,柳清,柳文定,柳夫人的夫君,柳如月的父親。

“文定……”柳老夫人看到快一年沒見面的兒子,忙走了過去,心疼的摸摸柳清愈發消瘦滄桑的臉龐,含淚問道,“你怎麽回來了?外邊的日子是不是太苦,你瞧你,怎麽瘦成這樣了?”

柳清淡淡的回答,“軍務在身,路經洛城,回府看看,兒子很好,母親不必掛念。”

“世子爺……”柳夫人喊了一聲,鼻子一酸,潸然淚下,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,再說不出一個字。

柳清回頭看一眼柳夫人,別開眼,對柳老夫人道,“母親,我想與父親單獨談談,你們先出去吧。”

人都出去了,屋子裏只剩下柳國公和柳清。

柳國公懨懨道,“念你久回一次家,我不與你計較。”

“父親想與兒子計較什麽?”柳清擡頭,問,“兒子說錯了?買私宅的不是雨來,差點讓文國公府死無葬身之地的不是雨來?”

要不是事情壓得及時,要是京城那邊一紙諫書遞上去,文國公府還能這麽太平嗎?

這樣的時候了,他的父親竟然還是護著柳如風!

柳國公冷哼著要出門去。

他一向不喜歡這個兒子。

身為武官家裏的孩子,舞刀弄槍的本事沒有,嘴皮子功夫倒是一天比一天厲害。

“兒子知道父親不喜,也知道如若不是武定去得早,世子之位也輪不到兒子。兒子知道父親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將世子之位給了兒子,兒子也知道父親不願世子之位一直留在兒子這裏。知道的,父親的所思所想,兒子都是知道的。”

武定,柳昭,柳武定,柳如風父親。

十六年前追殺外寇時亡故,

柳如風也是從那個時候便養在了柳夫人膝下。

想起那個最驍勇善戰,最最得自己歡心,卻又英年早逝的兒子,柳國公心疼得難以覆加。

他轉身,怒視著柳清。

看看他這個孝順的兒子,哪次回來不是拿了刀往他心窩子裏戳。

一句又一句的說,連續不斷的說,是怕他聾了聽不見還是怕他老了記不住?

不,他知道的,他知道他的武定死了,他還知道,他的武定被寧家的人害死的!

十四年了,他和寧家的人不共戴天十四年了,可是,那又怎麽樣,他還是沒有為他的兒子報得大仇!

“凡事有因才有果,哪有平白無故得來的報應,武定怎麽死的,父親難道就沒有想過原因?”

柳清的話沒有讓柳國公覺得醍醐灌頂,反而換得柳國公一記響亮的耳光。

響亮得讓柳國公自己都被嚇住了。

他把打巴掌打得有些顫抖的手往身子後面藏去,望著他始終都覺得陌生的兒子。

罵道,“你這個逆子!”

“父母心,都是一樣的。”柳清依舊那副模樣,說話的語氣也與方才一樣。

他說,“兒子懂得父親,所以不管父親如何打罵與冷漠疏離,兒子都不怪父親。只希望父親理解兒子,不要怪罪兒子。雨來的傷在身上,看似猙獰,但傷口痊愈了就好了。盈盈的傷卻在心裏,看上去越是完好無損,裏面潰爛得越快。”

“兒子知道父親不喜兒子,不願見到兒子,那兒子走了,父親保重。”柳清拱手一拜,開門走了。

與院子裏的柳老夫人,柳夫人說道兩句,任憑兩個婦人如何撕扯不放,他還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。

不止這一次,好像,每次都是這樣的。

匆匆的來,匆匆的走,不論什麽節,從不多待半刻。

柳國公看著還在不斷顫抖的手,想著柳清臉上一目了然的手掌印和嘴角殷紅的血跡,回想起柳清說的一句句忤逆的話,心中五味雜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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